【方王】马路牙子爱情故事（上）
太没效率了只好先断个后路
我不是故意深夜发的
方士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通，王杰希怎么就是个路边卖炒饭的，甚至连个店面也没有，就一小破推车。
他那天晚上经过某个路口，就被高悬的一面布幡吸引了视线，竹竿子拿铁丝绑在车把上，垂下来遒劲有力的俩大字——“炒饭”。
其实也怪不得这招牌太扎眼，凌晨两点，过了宵夜高峰期，路上没有行人，卖臭豆腐和烤串的也都回去了，街面空空荡荡，那辆小破推车就一枝独秀地停在路灯昏黄的光圈下，夜风轻轻扬起复古得有些出戏的布幡，那两个刺激着视神经和味蕾的大字也温柔地卷动。推车后面的人低着头玩手机，看不清脸，倒像是挺年轻的。
方士谦突然饿了起来，他走近了看价目表，也是一水儿的清峻行楷，配菜竟然种类颇多，抬眼看一眼小车上十几个不锈钢碗，竟也不是那种菜单上写一大堆结果啥也没有的。
“您这儿腊肠川式广式啊？”
“川式。”年轻人眼皮也没抬一下，轻飘飘地答了一句。
“俩鸡蛋，腊肠，青豆，虾仁，多要葱，谢谢。”方士谦一气呵成地点单。
“十五块。”年轻人从容地把手机往边上一搁，尾音淹没在气灶打开火苗腾起的声音里。
方士谦拿支付宝转了账，心里还有点好笑，古典与现代齐飞，怎么不拿毛笔画个二维码呢。他看着那年轻人娴熟地下油，铸铁锅被润出一圈光亮色泽，突然有了深夜限定的心思——大晚上的路上也没个人，就这一画风古怪的小摊子，别是给鬼打墙走到不该来的地儿了，又想起原来看过那些山中别墅里吃山珍海味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躺在野坟头满嘴泥的故事，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怵，转念一想这炒饭又不是啥山珍海味，再说他活二十多年也没见过用收钱码的先进鬼，于是有些好笑地放下心来。
金黄的蛋液冒着泡泡逐渐凝固，在恰到好处的程度被锅铲划散，米饭在这时下了锅，接着便是腊肠青豆和虾仁，锅里的色彩瞬间丰富了起来，年轻人手里的小勺飞快掠过边上一溜儿调料盒，手起手落间盐、味精、胡椒粉和秘制的调料都一一进了锅，末了再加上一小勺酱油，香味立时就在锅里爆开，蜿蜒而出。他紧握着锅把，以一个不急不缓的速度颠锅，橙黄火舌舔着锅底，也熏出他额头上微微的汗，而锅里的食材在他的控制下舞蹈一般翻滚。方士谦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同的食材逐渐形成一个和谐整体的奇妙过程，觉得这年轻人确实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两大勺碧绿葱花最后入锅，接下来只翻炒了几下，一锅炒饭就在他利落的动作中进了一次性纸碗，葱香在热气里蒸腾出来，葱花的颜色却依旧鲜翠，昏黄的路灯简直就是个标准黄调美食滤镜，每一粒米饭都泛着油润的光泽，炒蛋的金黄也更加诱人。
“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插在了碗里。
“谢谢。”方士谦接过碗，温热的香气扑面而来，尽管在这样微热的夏夜，它还是没有不讨喜。
对于早就看饿的人来说这碗炒饭实在是太过诱人，方士谦就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吃了起来。刚出锅的炒饭还有些烫口，不过刚吃了第一口方士谦就是眼睛一亮。炒饭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从夜市摊档到高档酒店都能找到，又方便一人食的单身狗，方士谦吃过的炒饭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但他第一次觉得夜市炒饭这么好吃。各种食材和调料的味道完美融合的同时又保持着各自的特色，鸡蛋松软米饭韧而不黏，并不像大多数小摊炒饭那样油腻。腊肠微微带点辣味刺激着舌尖，青豆外层沾着咸香，咬开则是本来的清甜。虾仁则是方士谦最惊喜的部分，他本来没想点虾仁，因为路边摊即使有虾仁也大多不新鲜，可他这次鬼使神差地点了，整个的虾仁泛着勾人食欲的橘粉色，Q弹嫩滑，是细细剥壳剔线的新鲜河虾，与带着腥味的速冻虾仁全然不同，鲜中带着虾肉特有的微甜。
“老板您这炒饭怪好吃的。”方士谦仰头看着老板，真情实感道“好吃得想再给您打五块钱。”
年轻人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些好笑地瞥他一眼：“那您打呗，二维码在那儿。”
“哇你还真要啊？！”方士谦一脸难以置信，但扒了两口饭之后还是站起来扫了个微信的码转了五块钱。他顺便又看了一眼那个名字，王杰希。
“你也还真转啊？”王杰希扑哧一声笑出来，弯下身子从小推车里面摸出一个易拉罐扔过去，方士谦伸手接住，一罐燕京，冰凉的铁皮渗出一层薄薄的水珠。
“谢了啊，我刚还觉得有点喝的就好。”方士谦拉开拉环，满意地听到放气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吹过一阵凉风一样清爽起来。
昏黄路灯下只有这两个人，一个靠在小推车上玩手机，一个蹲在马路牙子上喝啤酒吃炒饭。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绿化带里细碎的虫鸣和巷子外面隔了一层水似的模糊喧闹，路灯的光像是某种尘埃状的实质一样慢悠悠地落下来。
方士谦吃完，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已经不那么凉的啤酒，把纸盒跟易拉罐扔进绿色的可回收垃圾桶，冲王杰希说了句：“走了啊。”
“再来。”王杰希下意识地说完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合适。他目送方士谦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该收摊了吧。
方士谦按亮手机，看着停留在那里的微信界面，点了一下加为好友的选项。
夜已经很深了，但偌大的城市里总有一批昼伏夜出的人现在才慢慢开始活动，抱着各不相同的目的，比如正准备去拯救世界的方士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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